第九章 秩序微光-《风起于晋室南渡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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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话一出,众人都有些茫然,甚至不解。练这个有什么用?能当饭吃吗?

    张凉也是微微一怔,看向胡汉。

    胡汉知道需要解释,他沉声道:“诸位,我们人数虽少,但若遇险,唯有抱成一团,如臂使指,方能发挥最大力量,才有活下去的希望。今日我们垒墙,若有统一号令,效率是否会更高?他日若真有胡骑叩关,我们是如一盘散沙般被其逐个击破,还是能依托工事,有序抵抗?练,不是为了主动厮杀,是为了在不得不战时,能多一分保全自身、庇护亲人的把握!”

    他的话语朴实,却直指乱世生存的核心。想起昨日之前朝不保夕的恐惧,想起谷口那几具流民的残骸,众人默然,随即纷纷点头。郎君所思所虑,确实远比他们深远。

    张凉眼中闪过精光,对胡汉更是佩服。他原本只以为胡汉长于奇技异术,没想到于这队伍操练、凝聚人心上,也有如此见识。“郎君放心,此事交给我!”

    夕阳再次西沉时,谷口的矮墙又高了一尺有余,虽然依旧粗糙,却已初具形态。那片计划开垦的缓坡上,也有一小片土地被清理出来,露出了黑色的泥土。疲惫的人们围坐在新的篝火旁,吃着烟熏的熊肉和采集来的野菜煮的糊糊,虽然身体劳累,精神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。

    他们不再仅仅是挣扎求生的流民,他们开始建设,开始规划,开始为一个看得见的未来付出汗水。一种基于共同劳动和明确目标的、崭新的秩序,正在这野熊谷中,如同那初升的晨曦一般,悄然萌发。

    胡汉看着这一切,知道根基正在一寸寸打下。前路依旧漫长,但希望,已在这微光中孕育。

    第十章营建方寸

    野熊谷的日子,在有序的忙碌中悄然流逝了十余日。谷口的防御不再是那道简陋的胸墙,而是一道由石块和夯土垒砌、齐肩高的坚实矮墙。一扇用粗木捆绑制成、虽然笨重却足以阻挡野兽和零星窥探者的寨门,成为了进出山谷的唯一通道。

    每日清晨,天光微亮,山谷中便会响起张凉粗犷而有力的号令声。

    “列队!”

    “看齐!”

    “前进!止步!”

    包括胡汉在内的所有男丁和半大少年,都会在溪畔的空地上进行半个时辰的操练。内容简单至极,无非是站队、看齐、行进、转向,以及手持削尖的长木棍,练习最基础的刺击与格挡动作。起初,队伍歪歪扭扭,动作滑稽,不时有人同手同脚或是撞在一起,引来几声压抑的窃笑。但胡汉的以身作则和张凉毫不容情的纠正,让众人很快严肃起来。他们逐渐意识到,这种看似无用的重复,确实让彼此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默契。当所有人的脚步能踏在一个点上时,一种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集体力量感,在每个人心中滋生。

    操练结束,便是全天的劳作。大部分人手继续投入到营地的建设中。在胡汉的规划和张凉的现场指挥下,他们不再满足于仅仅加固谷口。沿着溪流,在距离谷口一段距离、地势稍高且干燥的缓坡上,几间简陋但结构相对牢固的木屋骨架已经立了起来。墙壁是用粗木为框架,填充泥土和茅草夯筑而成(版筑法),屋顶则铺着厚实的茅草和宽大的树叶。虽然粗糙,却远比露宿或那个阴暗的猎洞更能遮风避雨。

    胡汉并没有直接拿出超越时代的建筑技术,他只是将一些基本的力学原理和更有效率的组织方式融入其中。比如,他指导人们制作了简单的杠杆和滑轮组(利用树枝和藤蔓),用于吊装沉重的屋梁;他统一了部分构件的尺寸,使得制作和安装更加快捷。这些小小的改进,累积起来,显著提升了工程效率。

    另一部分人,则在那片被命名为“希望坡”的开垦地上辛勤劳作。焚烧清理掉的荒草灰成了天然的肥料,人们用简陋的石锄、木耒,甚至是削尖的硬木棍,奋力地翻垦着板结的土地。汗水滴落在新翻的泥土上,带着辛勤的咸涩。几位老农妇小心翼翼地播下随身携带的、为数不多的粟种,以及在山谷内外找到的几种耐贫瘠的野菜根茎。每一粒种子被埋入土中,都承载着一份对未来的期盼。

    胡汉穿梭在营地和田地之间,时而查看房屋的进度,纠正一些结构上的隐患;时而蹲在田边,与老农交流土壤的情况,并根据记忆中有限的农业知识,建议他们尝试将草木灰与人类粪便混合发酵,制作更高效的堆肥。他的建议起初让农妇们面面相觑,觉得这位郎君连“秽物”都要管,实在古怪,但在胡汉耐心解释了“肥力”的概念后,她们将信将疑地开始尝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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